川菜的致命诱惑
年少时,总听人说“少不入川”,怕的是天府之国的美食与美女牵绊住了少年的心。这样的说法显然对于年少的我们来说是具有致命吸引力的。至少,在美色之外,美味的川菜却是存留在了心底那份不可磨灭的期盼。
三香三椒三料,七滋八味九杂。这是什么?老饕之徒知道,这是说川菜的特点。吃在中国,味在四川。但这绝不是说,其他地方菜系没味或者味少,只是川菜的滋味是独特且浓烈,五位调和,以味为重,如同我们快意之人生。
川菜的三香乃葱、姜、蒜;三椒乃辣椒、胡椒、花椒;三料乃醋、郫县豆瓣酱、醪糟。炒菜需有姜葱蒜,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,但是三椒却是真理之上的翻新,是味的进一步扩充,四川人尤其把这三椒的花样弄得别出心裁,产生了酸、甜、苦、辣、麻、香、咸的七滋八味,创造了世界闻名的川味。
现如今,川菜的菜式多达千种,鱼香肉丝、陈皮鸡、麻婆豆腐、水煮牛肉、宫保鸡丁、锅巴肉片等名菜已算得上是千古名菜,但我一直认为最具代表的是那一味回锅肉。严格来说,在川菜里,回锅肉不算什么辣菜,但滋味却丰富细腻,回味无穷。眼下在深圳的各大川菜馆里,回锅肉一般都用的是五花肉,实际上四川的老厨师们知道,回锅肉的最佳原材料是猪后臀的二刀肉。做时要将肉先放至内有拍散的生姜和蒜、葱段、花椒的沸水中滚至六成熟,捞起,不等肉凉即切成片,然后下锅爆炒,葱段、大蒜、姜块、花椒、郫县豆瓣酱、甜面酱、白砂糖、豆腐干、青红椒、蒜苗等一一加入——即使最迟钝的人也能想像,这样一盘用料“繁琐”的佳肴,其滋味焉能不丰富多彩且五味调和?!
几乎每一次吃川菜,只要回锅肉一上桌,米饭当然也随即出现。几瓶冰镇啤酒,二碗米饭下肚,那盘色重味浓的回锅肉也随着不见踪影。一方水土一方菜!川菜的气质,不是贵气,不是文气,不是洋气,而是根植于民间的“民”气。民以食为天,能有菜下饭即是幸福,川菜从形成到发展,一直根植于四川民间,从民间来到民间去。因此,即便用料简单朴素,操作简便快捷,但普通的原料却调味出让人们津津乐道的美味。
还有那独具特色的鱼香肉丝。相传很久以前在四川有一户人家,这家人很喜欢吃鱼。有一天晚上,女主人在炒另一道菜时,为了不浪费刚刚烧鱼剩下的配料,就将其都放在了这道菜中。本以为这道菜可能会味道不佳,没想到男主人回到家将这道菜吃了个精光,还一直啧啧称赞。后来因这道菜是用烧鱼的配料来炒的,因此取名为鱼香草炒。后来,这道鱼香炒经过四川人若干年的改进,不断演化,除了鱼香肉丝,又陆续出来了鱼香猪肝、鱼香茄子和鱼香三丝等变种。时至今日,它甚至与咱们的宇航员一道飞上了太空。
要说这鱼香肉丝的精髓,就不得不说说其中最重要的调料——辣椒了,它也是如今川菜的精妙之所在。
山城重庆,空中飘着细雨和雾气,还有从四面八方飘来的各种辣香……在这座热辣的城市中,无数的餐桌旁人们正奋袖出臂,让舌尖肠胃与红彤彤的辣椒做着最亲密的接触。川渝,乃是中国的辣椒大本营,说起川菜,其冲击性的口味和热烈的色彩,乃是人们最鲜明的印象。在辣椒攻陷的重镇中,四川最为典型,虽然辣椒剑指四川的时间比湖南还要迟上半个世纪,成果却分外斐然。不仅如此,辣椒和川菜还双剑合璧,成为辣椒征服中国最锐利的武器。
川菜乃是中国最古老的菜系之一,发源于三千年前的巴蜀古国。重庆忠县(原属四川)出土的东汉墓葬中,就出现了庖厨俑头戴高帽,一手执刀,一手拿肉的形象。东晋《华阳国志》提到四川人“嗜辛香、尚滋味”。西晋《蜀都赋》中的盛宴令人向往:“金垒中坐,肴隔四陈,觞以清酊,鲜以紫鳞。”到了唐宋时期,川菜魅力已声名远扬。连生计不宽裕的杜甫也有“蜀酒浓无敌,江鱼美可求”的记忆,曾在四川为官的陆游更是在《剑南诗稿》中留下了多首谈四川美食的佳作:“新津韭黄天下无,色如鹅黄三尺余,东门食肉更奇绝,肥美不减胡羊酥。"
川菜的确是得天独厚的,盆地高山环绕,长江及支流岷江、乌江等纵横奔流,气候温和,雨量充沛,山珍丰饶,鱼虾肥美,果蔬四季不绝,乃是川菜之花怒放的丰厚基础。不过,人们可能没有意识到,今天的川菜与当年李白、陆游所钟爱的美食,在口味上却是大相径庭。就在多年前,川菜和辣椒还是彻彻底底的陌生人。古典川菜的辛辣调味舞台上,花椒是耀眼名角,四川乡间屋檐下,灶台旁挂着的,也可能是茱萸和扶留藤。
明末清初,战乱频起,成都平原血流漂杵、尸骨蔽野。四川人口从高峰期的数百万骤降至数万人。覆巢之下,千年繁育的川菜血脉轰然断裂。之后,一场史称湖广填四川的大移民开始了,这场历时漫长的大迁徙,不仅为满目疮痍的四川送来新鲜的血脉和勃勃生机,也为新川菜的孕育带来了契机。对于移民们来说,蜀道艰难,开荒劳苦,江滩凶险,已在湖南、贵州等地大放异彩,能杀毒驱寒、开胃提神、易种丰产的辣椒,实在是傍身的守护神。就这样,凋敝的四川大地敞开了胸怀,辣椒轰轰烈烈地入川了。像是被魔棒点中,像是久旱之后的甘霖,当辣椒与四川相遇,便开启了中国饮食史上最热烈、最惊艳的一幕。川菜刚到深圳时便是以一种强硬且火爆的辣味出现的,无论什么均辣得让人涕泪滂沱。至今我仍清楚地记得当年与一漂亮女友吃川菜时的情形:一盘水煮肉片,自诩能吃辣不怕麻的她后来也忍受不住,每夹一块肉片便要在面前的茶杯中涮涮,然后再小心翼翼地放入口中。未几,面前的茶杯内便成了红油火锅,而女友的脸上仍旧涕泪连连,如同枝带雨梨花。当然,我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一篇研究川菜和辣椒渊源的文章提到,除了著名的豆瓣酱,同治年间陈麻婆创造了麻婆豆腐,集麻、辣、烫、酥、软于一身,风靡市井。晚清时,成都回民用廉价的牛杂碎等与辣椒配合,发明了废片(即今天的夫妻肺片),创造了特殊的香辣。这些无不是原料低廉的美食,四川作家李劼人曾不无幽默地说,夫妻肺片的地方诨名叫“两头望”,为何这么说呢,因为原料低廉,是穷人吃的,且吃法粗放,却又实在美味诱人,所以体面人想要吃这种平民化的美食,必两头一望,不见熟人,方敢下箸,故得此诨名。
可以说,“嗜辛香、尚滋味”的四川人成为了辣椒真正的知音和伯乐,辣椒席卷四川的历程,与川菜的重新腾飞彼此辉映,更与川菜的悠久历史,博采各地之长,百菜百味的素质合璧。只是区区百年左右的时间,辣味便已经成为川菜最鲜明的个性和印记。
在年刊印的《成都通览》里,泡大海椒、鱼乍海椒、辣子酱、胡豆瓣等诸多家常辣味小吃已几乎家家均有。本身就口味多变的辣椒更在四川人的手中,与其他调味品配合,焕发出异样的七彩光华,出现了红油味、麻辣味、酸辣味、糊辣味、鱼香味、怪味、酱香味等各种辣香。清末的《蜀游闻见录》见证曰:“川人食椒,须择其极辣者,且每饭每菜,非辣不可。”
至此,到清末为止,渡海而来,在江南传播受阻,遂左右突击,又溯江而上的辣味,胜局初奠。滇黔湘蜀诸地之人,已是“虽食前方丈,珍错满前,无椒芥不下箸也”。川菜最大的魅力在人味,菜味培养人味。你吃一辈子川菜,决不会变成江浙人;就如同你对粤菜吃上了瘾,就甭想当个东北人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四川人的性格泼辣、细腻、顽强——这和川菜中之蕴含何其相像。
如今,无论是巴蜀风还是老院子,川菜似乎有些入乡随俗了,菜牌上的菜是以辣分级的——这虽说有些儿世故,但也显出一些温情的色彩,更令人欲罢不能难以拒绝。今晚,朋友,就让我们一同去宵夜,敞开味蕾尝尝川菜,那份酣畅淋漓的麻辣滋味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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